酒酿维庸

微博、爱发电、po同名。日常活跃在微博

霓虹恶魔

*看到十四放出来才想起来解禁了

*我好菜,被现实生活榨干油水




盛夏,厚重的褐色窗帘遮住了窗外的光线,房间里空气浑浊,辰砂整个人昏昏沉沉撑起半个身体,越过床上的另一个人看了看窗台上的表。


九点三十五分。


宿醉的头痛让辰砂将拇指紧紧贴在太阳穴上,她缓了半分钟,想起自己十点钟有一个场,是COSMOPOLITAN八月刊的封面摄影。

四十五秒后,她意识到自己卧室的床上确实还有另一个人,又记起自己昨晚从派对上带了一个女孩回家,如今人赤身裸体正躺在她旁边。

辰砂得替自己辩解一句,她并不经常这样做。


辰砂看了眼窗帘缝隙漏出来的光散落在那女孩的发梢和肩背,在她的蝴蝶骨和颈窝中刻画出分明的光影界限。

这让意识昏沉的摄影师想起罗丹赞美古典雕塑是有温度的,“古人的外形与姿态,必然的暗示他心魂的情绪。肉体是传达精神的。故在识者的眼中,裸体最富意义。”


她小心翼翼屏气凝神地伸手去触碰那些富有天然的美的韵律的线条,感受光滑肌肤下肌肉的起伏。

柔软的白色发丝铺在大理石雕刻的脊背上,一路上在她的指骨上流连。


辰砂指尖颤了颤。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真真切切触碰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美,就算是大卫或断臂维纳斯在这样的美面前也显得又拘谨而又苍白。

她只是定定坐着便觉得头晕目眩,意识被打着旋吸进盥洗室的下水道。


辰砂愣了半晌,决定起身套上一件衬衫,然后轻轻站起伸手去拿了柜子顶部的相机。

缠好135标准规格黑白胶卷后,她按下快门,在一片连续不断的快门声中谨小慎微地将房间里的氧气吸入肺部再吐出。


那光影的界限一触即变,女孩动了动。

辰砂放下了相机,她还有十秒左右的时间来回想起女孩的名字。


颜色低俗的灯光,烟雾,起泡酒和香槟,舞池里狂欢,肢体接触又分离,嗑药,白发女孩,洗手间隔间,暧昧的呻吟。


“戴蒙德。”

辰砂倒吸了一口气从乱糟糟的回忆里抽出身,机械地向刚醒的人点了点头。

然后她意识到按照普通人的社交规则,用这种表情和一夜情对象打招呼似乎有点恶劣,又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


一边嘴角僵硬提高了三分,挤着眼睛皱着鼻子,这表情简直不成模样。


戴亚显然没有受到这种中学生小混混打劫一样的表情的影响,坦然地从床上坐起来,露出标准的社交用温和笑容。

“叫我戴亚就好。”


戴亚用余光扫了扫房间,试图在一堆摄影器材发现一些有关自己身上衣物去向的线索。

Oops,看起来她的高跟鞋似乎卡在一堆胶卷里了?


“我十点有一份工作。”

对面的人干巴巴说到。有些偏长的红发随意垂在这位说话的新锐摄影师的肩膀上,还有几缕塞在在衬衫的领子了。


逐客令下得还挺快。

戴亚不是太在意地想着,顺带伸手替辰砂将那几缕不服帖的发丝理了出来。

“好的,我下午也有一个面试。”

声音温柔又贴心,当然,社交用腔调。


这种温存般的亲密动作让辰砂后颈处汗毛倒立,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起身冲进了洗手间十分钟洗漱穿衣完毕,拉开大门就要走,想了想,又转回头腆着脸要了戴亚的联系方式。


戴亚刚穿上内衣,赤脚站在深色的胡桃木地板上,白皙的腹部和匀称的双腿暴露在空气里。她弯下腰一条腿踏进了牛仔裤裤脚,胯骨处能看见比基尼桥投下的阴影,一些斑斑点点的隐约痕迹出现在脖颈和大腿内侧。

这让辰砂决定将带回要到的联系方式多保留两个星期。


辰砂花了一两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讪讪地清了清嗓子。

戴亚抬起头笑了笑,在便笺上写下一串数字并询问辰砂是否介意她使用浴室。


“不介意,当然,没问题的。你请自便。”

辰砂话音还没消失就已经急匆匆跑出门跳上了门口等候多的车子,吩咐司机立刻启程。

逃命似的。


**


车轮一路碾着滚烫的柏油马路到了城西。

十点四十分,姗姗来迟的辰砂终于踏进了摄影棚。


穿过门斗,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巨大的白幕从摄影的天花板垂到了机位前,几个工作人员在屋架的天桥上来来往往进行高空布景,吊杆灯和灯板零零散散分布在白幕前。

辰砂向早早过来的助手点了点头,示意化妆完毕的模特开始就位。

八月刊的封面是近期模特界的话题热点,吉姆斯通事务所新签约的一对双生子。他们在今年二月的凡尔赛宫会场首次正式亮相,获得了业内一些知名人士的赞赏。


模特动作,灯光,布景,构图,辰砂镜头下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她的好友法斯常常打趣她作为一个现代艺术家,很多事情上却严谨得像个天天闷头蹲在实验室里的nerd。

“摄影确实对我而言像是一种实验室工作,它是庞大无形无发捕捉的有关美的切片。我像猎手一样捕猎一切与美有关的东西,收集美的残片。”


摄影棚空旷且安静,只有不断叠加的清脆快门声回荡在空气里。


辰砂在工作间隙抽空接了法斯的电话,听着自己的这位任职杂志社主编的好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内容无非是旁敲侧击关于自己昨晚的事情。

末了还添了一句,“你最近最好避开波尔茨,据说那个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姐控听说他姐和你……一起回去了之后,整个人脸色都非常恐怖。”

辰砂“唔”地应了一声。


下午两点十二分,摄影工作结束正在看样片并吩咐助手整理器材的辰砂又接到了拉碧丝的电话。


担任过数个高端品牌艺术总监的拉碧丝去年正式创立了自己的个人品牌,并选择了辰砂拍摄品牌今年新一季的时装发布的宣传照和产品目录了。

辰砂瞄了一眼自己手里吃到一半的草莓蛋糕。

OK,金主优先。

她按下了接听键。


拉碧丝言简意赅地表示了自己下午将进行一场模特面试,并希望为选宣片掌镜的辰砂可以同样在面试现场提出一些见解和建议。

“抱歉,我好像提得有点突兀。如果你下午有别的事情要忙的话,我会在面试后让助理把模特资料和台步的视频发给你。”拉碧丝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

辰砂朝着空气点了点手中的甜点叉子,回答道:“我五分钟之后就可以过去。”


**


拉碧丝的面试模特的场所一般在她个人品牌大楼的地下负一层。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瓷砖,白色的墙纸,除了承重柱和更衣室,这里清空了其他一切多余的东西。

戴亚微笑着把自己的模特资料卡递给负责的员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里。

这里的布置确实很符合这位履历光辉的现代前卫风格设计师呢。


“您好,请在右侧的更衣室更换要求着装。这是您的号码牌,请您到时按照顺序进入runway。”

工作人员核对完资料后,递给戴亚一个号码牌。

“好的。”

戴亚简单道谢后便背着自己的单肩包前往更衣室了。


另一边,乘坐专用电梯(尽管只有一层楼)的拉碧丝和辰砂刚刚抵达负一层,在这个巨大而空旷的房间尽头的桌子旁落座,一沓模特的资料卡已经根据号码顺序排列整齐,放在了两人面前。

辰砂倒并不着急去翻看资料,转身从包里掏出了一杯咖啡店买的快速冲泡冰绿茶和两块马卡龙。

辰砂饿了大半天,就算甜品吃得不合时宜也理直气壮。拉碧丝摇了摇头也不管她,只顾翻手上的东西。


在进行到第16号模特之前,一切都合情合理。

拉碧丝看中了了两三个比较亮眼的年轻模特,向辰砂微微使了个颜色,辰砂轻轻颔首表示没什么意见。拉碧丝这场发布会使用三分之二未曾合作过的新人,但开幕闭幕的人选如同外界猜测的一样,已经私下确定好是由拉碧丝最近几年极为倾心的“缪斯女神”超模黑水晶来担当,而其余重要作品也将由业内几位一流模特担任展示。

没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人,辰砂想,低头又摆弄起自己的甜点。


拉碧丝看了眼辰砂,马卡龙还剩小半个,一杯绿茶已然快见底。然后某一瞬,辰砂便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小餐叉,直愣愣盯着前方。

拉碧丝还没见过辰砂这样的表情,随着红发摄影师的目光看去,是新上前亮相的16号模特。

设计师看了眼手中的16号资料,“新人,吉姆斯通事务所签约模特,身高173cm,腰围1尺8寸2,体重110磅……”

平心而论,16号不错,足够能吸引人注意力,瘦削清爽的形象也比较适合自己秀的风格,拉碧丝觉得自己多半会选择这个16号女孩来展示自己的作品。

拉碧丝暗自点了点头,一时间没注意到一旁的辰砂的反应。


戴亚和其他模特一样,按照要求换上了最基本款式的纯色内衣,走到划定的T台尽头也即这场面试最终裁定者的桌前,做了一个侧身定点。

好像有一位是……熟人?

戴亚停顿两秒,笑了笑。


拉碧丝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了想要站起身的辰砂。

“你怎么回事?”拉碧丝一边压低声音问她,一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颔首示意戴亚展示结束可以回去了。

辰砂没说话,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


戴亚在试衣间被拦住时,她刚刚把纽扣系到第三颗。


这里只是一个面试场地的小更衣室,和真正的服装秀嘈杂忙乱鸡飞狗跳的后台完全不同,除了来面试的二三十个模特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

所以当辰砂推开门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


通常来说,辰砂不喜欢成为别人目光的聚焦点。她更喜欢隐匿在取景器和监视屏后,手指搭在金属机身冰冷的轮廓上,透过镜头观察世界的吐纳呼吸。

她在读硕士学位的时候曾打算做一名人文摄影师,在旁观者的角度记录庞大的社会机器下的人类生存、用镜头表达时代变迁诸如此类的东西。

但她的作业好像从没能让导师满意过。


“你按下快门的瞬间有真正地为眼前的东西动容过吗?”

导师在整理完桌上的资料,看着她开口道,“那些大师之所以能成就经典的作品,是因为他们怀着人文关怀精神,怀着一颗被感触的心,而不是出于猎奇心理或者为了拿到摄影奖,不是为了获得周围人的高看一眼。”

“像威廉·克莱因的癫狂,李·弗里德兰德的复杂性苦涩,维诺格兰德存在的混沌不定,还有薇薇安·迈尔对人性原始情感的短匕相见颠覆。”

“而你,你的作品的构图光线都带着一种理性有设计感的美,标准、程式化、毫不冲动,它确实令人赞叹,但很难让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和感动。”导师再度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半开玩笑式地对她说道:“你不如先去试着爱上些什么,爱和美之间是共通的,它们都令人捉摸不透,没有形状,有时狼狈又杂乱不堪,但依旧令人痴迷。”

“对,没错,是痴迷。”导师打了个响指,“去试着捕捉令你痴迷的事物或者瞬间。”

辰砂皱起了眉。


她放弃了读到一半的硕士学位,在中学好友法斯法菲莱特的介绍下成为了一家时装杂志的摄影,做过两位时尚圈著名摄影师摄影助理,执导了一些广告、短片,替歌手拍摄过MV,后来陆续获得了一些奖项,渐渐开始有了些名气。

很多杂志小报夸赞吹捧辰砂的摄影风格独具一格有大师风范,但她还是不太确定什么是“痴迷”。


而戴亚。

辰砂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去年戴蒙德家族的宴会上,她和波尔茨在当时有一些合作,于是受邀参加。

但她踏进宴会厅五分钟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她一如既往地不适应这种应酬场合,置身于人群里却感觉自己和旁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她是站在培养皿外的小白鼠。

辰砂推开宴会客厅的侧门,从人类文明世界溜进了安静无人的夜色。她在花园散步,惬意地享受着属于戴蒙德庄园的月色与花香。她甚至在酒意微醺之下顺手折了枝白玫瑰,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笑眯眯态度温和地问她在做什么。

刚折了枝花一转头就被花园主人发现,辰砂一时间有些窘迫,即便是女孩温和的态度也并没有让这种奇怪的不适感减轻。

 

辰砂记不清当时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又和那个人交谈了什么,但她们之间奇异地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她一时间忘了成年人的社交准则,没来得及留下联系方式以便进行各种意义上的进一步沟通交流,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法斯拖走了。

辰砂在回去的路上有些恍惚。

她没能捡到公主的水晶鞋。


她是在三个月之后从面色不善的波尔茨那里听说了那人是他的姐姐、因为先天性的身体原因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修养、庄园里的花大部分都是他姐姐亲自打理的云云。

波尔茨提到他姐姐的时候话多了很多,顺带满腹牢骚地抱怨了他不希望姐姐过多接触圈子里的人但姐姐还是要坚持和大哥一样做模特云云。

 

辰砂一边频频点头附和一边走神。她记得自己把玫瑰递回给那人的时候被刺扎了一下,左手、食指第一个指节。女孩纤细的手指便捧起她的手,笑着,用舌尖舔舐了一下那个微不足道的伤口。

这完全是又突兀又奇怪毫无道理的举动。

可辰砂当即便觉得一阵无名火从脚底冒到天灵盖。

伤口很浅,留不下什么痕迹。但辰砂总觉得食指像凭空少了一块骨节,里面灌的全是黑压压的火。

 

辰砂在昨天的派对上再见到那个女孩时怀疑自己可能是磕了药看见了幻影。

这得证实一下,辰砂这么对自己说。

于是她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地拉住了吧台附近正在和朋友聊天的戴亚,白发女孩出于礼貌甚至还反过来扶了她一把。

“您没事吧?”戴亚惊讶地问,涂着唇釉的唇一开一合。

我好极了。

辰砂想。

然后就在和自己同行的法斯和露琪尔诧异的眼神中,把嘴唇贴到了戴亚的嘴上。

辰砂顺理成章地忘了自己第二天还有工作。

 

她想了想,觉得关于欲望和痴迷这些事,自己好像终于稍微摸着点门道了。

 

**


更衣室里多余的人渐渐走了个干净,辰砂还在原地盯着戴亚的耳坠出神。

铂金镶钴蓝色水晶的耳饰挂在小巧的耳垂上,在发梢和纤细的脖颈间晃荡,徒惹人出神。辰砂垂在身旁的指尖动了动,她不确定自己是想寻找快门按钮还是其他的、更鲜活的东西。

她只是下意识地走了过来,辰砂想,她好不容易在戴亚身上抓住了一丝感觉,她应该过来礼貌的问问戴亚能不能多拍一些照片,或者进行一些合作。


戴亚瞧着辰砂的模样轻声笑了笑,指尖搭上对面的人的下颌,一路顺着耳后滑入发丝间。

她凑近了一些,附在辰砂耳旁:

“您有什么事吗?”

声音很轻。


辰砂的声音和台词这会一并卡在了喉咙里。


**


波尔茨对于自己的工作一向一丝不苟,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耽误他的工作日程安排,那么一定是和他姐姐有关。

一早起来参加完公司会议之后,波尔茨就急忙亲自开车到了拉碧丝那里,备忘录上显示得清清楚楚,戴亚下午在那里有一份小小的工作面试。

说实话波尔茨一直不太理解能理解他姐姐的想法,戴亚明明在拿到学士学位之后申请到了一所顶尖的法学院,但是却突然半途决定进军时尚圈。而且戴亚既不愿意加入自己的公司也婉拒了大哥伊洛尔的照拂,只是签约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事务所作为事业的开始。

波尔茨和拉碧丝打了声招呼,并在对方的欲言又止和微妙的笑容里得知了自己的姐姐应该还在更衣室。

理解微表情对于直男来讲太难了,即便是开时尚公司的直男也一样。

波尔茨选择大步流星地走向地下室,他屈指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波尔茨嘟囔了两声又敲了敲。


更衣室里。

戴亚背部紧紧贴着金属制的柜子以至于压出了几道红印,皱巴巴的衬衫勉强挂在手肘和小臂上,还没来得及穿好的短裙则被褪到了膝盖间。

埋首于肩颈锁骨间的辰砂抬起头看着她,门外敲门声不断。

戴亚把食指指腹按在辰砂的眉骨上,拇指划过对方眼睑,然后玩笑似盖住了辰砂的眼睛。摄影师在一片黑暗中无辜地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划过戴亚的掌心。

有点痒。

戴亚缩回双手,笑了起来。


辰砂生的好看,鼻梁高挺五官立体,双目狭长漂亮却又不凌厉,更重要的是这幅长相刚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戴亚想,比起做幕后的摄影师她似乎更适合出现在镜头里。

她本想伸手盖住那双湿漉漉迷途小鹿般的眼睛,却败在掌心细微的瘙痒上。如果不看那双眼睛,很多拒绝的话语应该会容易得多,比方说十多分钟前或是昨晚。

戴亚当然不是什么迂腐刻板的人,但通常也不会随性而为做一时兴起的冒失举动。

但那只是通常。


“外面有人。”

而且很可能是她那个有点粘人的弟弟。

波尔茨如果看到这幅画面可能会当场哭出来,戴亚忍不住想。

她双手捧着辰砂的脸颊,笑容狡黠,轻轻绕到辰砂耳边小声说到。气息吹拂着耳廓,带着情欲颜色的尾音被吐进了耳蜗。


辰砂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有点失落。

戴亚轻轻推开了她,转过身有条不紊地整理身上的衣饰,柔顺细碎的白色发梢被一层薄汗稍稍濡湿,顺服地贴在脖颈上。

戴亚拎起了自己的包,回头瞧着她笑了笑,做了个口型:

下次再见。


**


辰砂还没在恍惚度日中等到再见,先等来了好友法斯法菲莱特的电话。怎么又是他,辰砂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依旧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串数字,停下了手中卷片装罐的工作,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磷。”你好烦人。

“我觉得我隐约从你的口气里听出了嫌弃和厌烦。”听筒传来了有些委屈的声音。

“没有。”你知道就好。


电话另一头精通辰砂语十级的法斯摇了摇头,先不和她计较这个。

“是关于工作的事情。有一家报纸想对你进行一次个人专访,所以委托我来做中介人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报纸?”

“是啊,而且是报社主编亲自进行采访编写。”法斯努力维持着一本正经但语调却微微上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那可是安库特琪赛特啊!”

辰砂听见好友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声音里的兴奋和雀跃一点也藏不住。辰砂揉了揉眉头,受到好友情绪的感染,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法斯语速极快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串,包括安库特和吉姆斯通事务所的创始人兼最大股东金刚先生关系极好,因为拉碧丝这次启用了好几位事务所新人,于是安库特的报纸决定对这场秀的事前准备工作做一次专题报道,准备着重采访设计师本人和负责宣传片摄影辰砂。


辰砂坐在家里的专业暗室的高脚凳上,一边把电话设置成免提模式放在手边,一边把显影液倒进放置着胶卷的卡槽中,不断顺时针搅拌。辰砂屏住呼吸,像新手一样每个步骤动作都小心翼翼。

这是那天早晨拍戴亚的那卷胶卷,辰砂当时下意识地选择了用这种已经显得有些过时的胶卷相机,或许是因为她总觉得银盐感光胶片有独特的颗粒质感。总之,辰砂后知后觉自己或许应该为没有征得本人同意就拍下了照片而道歉,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把这卷照片洗出来。


“辰砂,你有在听吗?”

“有。”辰砂看了眼腕表,将调好的定影液倒入冲洗卡槽。

“所以你的意见是…?”法斯的声音简直像是路边纸箱里可怜兮兮的小狗崽。


辰砂和他们几个朋友早就知道法斯对于那位大名鼎鼎的安库特主编有非同一般的敬仰之情,早在几人读大学时法斯就为此立下志向一定要进入时尚报刊杂志工作,用法斯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能接近偶像一点点也好,反正我会以此为目标努力的”。

真是非常法斯风格的发言。

辰砂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了这份邀请大概会被法斯念念叨叨八百年,虽然不怎么喜欢这种采访,但长痛不如短痛,她又叹了口气,道:“好的,我答应。”


辰砂在法斯的欢呼声中挂断了电话,冲洗干净胶卷然后着手开始了干燥工作。她用干净柔软的海绵轻轻擦干了胶片上的水分多余的水分,然后将底片整齐悬挂在暗室里,并在胶片的下端夹上夹子防止干燥过程中发生胶片卷曲。

她擦干净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解锁了屏幕。日程表显示宣传片的正式拍摄工作在五天后。


**


两天后。


辰砂和安库特一起坐在法斯家的露台上,两架帆布躺椅,一张实木矮桌,桌上堆了两杯黑咖啡。

应邀而来的摄影师皱着眉把自己的那杯放回了桌上,不得不说,法斯泡咖啡的手艺依旧没有任何进步。法斯自告奋勇帮辰砂安排这次会面,辰砂当时没有什么意见,没想到法斯竟然明目张胆直接把人拉进了家里,还试图用自己亲手泡的口味糟糕的咖啡荼毒对方。辰砂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安库特面上没有看出任何不悦。

还真沉得住气。辰砂想。

安库特放下咖啡,打开了手边的笔记本和录音笔。“准备好可以开始了吗?”

“没问题。”辰砂点了点头。


话题提问中规中矩,无非是“怎么看待品牌大秀的主题”、“与著名设计师合作的想法和火花”、“作为摄影师对新人模特们的评价”云云,安库特问得轻松,辰砂答得随性,不知不觉间消磨了半壶咖啡。


“最后一个问题,拉碧丝向我们透露本次秀的几件重要作品可能会最终交给几位来自吉姆斯通事务所的新人,很多人猜测可能会是T台新秀吉鲁空、双生子紫水晶或者是来自戴蒙德家族的戴亚。对此您有什么评论吗?”安库特双手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直视着她。


戴亚的名字突然出现让辰砂有些猝不及防,她噎了一下。

对上安库特有些疑惑的眼神,辰砂回了回神,“呃…很遗憾的是,据我所知紫水晶和吉鲁空都没有参加本次秀的面试选拔,当然她们本身也都是非常优秀的模特,很期待未来能有机会和这些优秀的模特们进行合作。至于戴亚…”

辰砂在安库特探究的目光里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戴亚…她…呃,她很——很特别。”辰砂稍稍别开了脸。


安库特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请继续。”


辰砂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法斯适时地出现打断了这最后一个追加的小问题。辰砂长呼了一口气,蜷缩在座椅上双手捂住了脸。她本来已经硬着头皮准备胡扯些什么了,辰砂想,她不应该在这样的采访场合说“特别”什么之类的,但这个词却不由自主地蹦了出来。

辰砂支起胳膊缓缓按摩着太阳穴,采访或者访谈之类的活动确实会让她觉得很消耗精力。


“你还好吗?”法斯花了足足二十分钟送走了安库特,回到露台推开玻璃门关心地询问道。

辰砂已经没有精力去推测玄关处可能或者必然发生了些什么,她甚至懒得抬起头,“还好”。

“我想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整理一下心情。

法斯点点头关上门没再打扰她。


戴亚为什么是特别的?辰砂坐在自己的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默默地对自己提问。

毫无疑问,戴亚是一位很优秀有潜力的模特,有镜头感、新引力,还有自身独特的气质。但究竟为什么——

辰砂无声叹了口气。

早知道应该问一下法斯或者露琪尔的。


**


宣传片的拍摄工作对辰砂而言并不是太过复杂,令她悄悄松了口气的是戴亚如同她预想的一样出现在了宣传片模特的行列里。

“毕竟我可不能让我的摄影失望啊。”拉碧丝冲她眨了眨眼睛。

辰砂全当做没看见拉碧丝的挤眉弄眼,戴上一顶低檐格纹毡帽,吩咐工作人员进行现场准备。


全画幅数码相机的外置闪光灯不断闪动,拍下的照片被即时无线传输到拉碧丝手中的平板上,辰砂是不是侧过头看一眼,和拉碧丝小声讨论成片的取舍。宣传片一共选择了六位模特,除去每人三套固定服装的硬照,还有四五套需要多位模特共同参与的多人场景。

戴亚的拍摄恰好是今天最后一场,并且除此之外戴亚暂时没有别的上镜镜头。


辰砂站在镜头后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


戴亚的服装是一件黑色缎面上衣,图案是一团一团的黄花鸢尾,搭配着同样图案面料的颈带,整体妆效上虚弱的白和尖锐的黑形成鲜明对比,深红色的眼影是点睛之笔。

辰砂盯着戴亚眼影的亮粉出神,她想,戴亚至少真的,真的,非常好看。

“可以吗?”戴亚向两人问道。

“非常完美,亲爱的。”拉碧丝露出满意的笑容,辰砂则把自己整张脸再度埋进三脚架上的相机后面。辰砂觉得戴亚出现在取景器里时本身就已经是一副非常完美的场景了,似乎她唯一的工作就只是机械地按下快门。


中间休息的时候辰砂从助手手里接过饮料,无视拉碧丝的目光转身去化妆间亲自递给了戴亚。

辰砂觉得或许晚上她们可能有机会聊一聊上次没来得及说的合作。

当然自己也可能并不完全是在想摄影的事,呃,戴亚本身也是一个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孩,当然,成年人应当有一些像这样正常的社交,比方说和漂亮女孩出去吃饭。

辰砂说服了自己,自认为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谢谢。”戴亚抿着嘴笑了笑。

正在给戴亚补妆的化妆师抬起头看了一眼辰砂,又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我想…工作结束后你有其他安排吗?或许…我知道附近一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的话。”辰砂有些不自在地盯着化妆镜上的灯泡,似乎试图在几根钨丝之间找到图像的关联性。

戴亚的睫毛颤了颤,抬眼,“好啊。”

辰砂的眼神终于移到了戴亚身上,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眼花。


当然,不论是谁一直盯着灯泡瞧都会眼花的。

摄影师揉了揉眼睛,咧开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小孩子一样柔软的笑容,和戴亚在心里预想的一模一样的笑容。

“那好,到时候我等你。”


**


晚上十点半。

戴亚从餐厅出来,披着辰砂的外套并和外套主人一起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散步。辰砂的车还在摄影棚,而戴亚的车则留在了餐厅停车场。那确实是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她们先是喝了茴香酒开胃,然后是一瓶来自勃艮第的Chardonnay,还有两杯雪莉酒。

辰砂很明显酒量大不如戴亚,步伐已经有些摇摇晃,她的目光在街边路灯、夜空繁星和戴亚之间茫然徘徊,眉眼里都是没有丝毫防备的笑意,整个人就像是皱皱巴巴的亚麻衫被熨烫妥帖一样舒展开来。戴亚伸出指尖蹭了蹭辰砂脸颊和眼角的红晕,没想到半醉的摄影师却因为感受到了清爽的凉意反过来贴了上来。

戴亚有些好笑地伸手捏住辰砂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身旁乖巧的小绵羊的下唇,很软,和印象里一样柔软的双唇,应该很适合接吻。戴亚收回指尖,除了有些湿润以外没有沾染其他的颜色。辰砂天生的唇色有些淡,但戴亚却觉得好看得恰到好处。

“看起来你似乎缺一支好用的口红?”戴亚一边问,一边思考着应该礼貌地把人送到家里还是遵守成年人社交准则把人带回去。天平渐渐向成人化的结果那一方倾斜。


一路上一直举止乖巧的小宠物这时却突然不满于戴亚的动作和语气反抗了起来,辰砂抓住戴亚的小臂勉强站直,右手按在了戴亚嘴角,手指使劲重重地蹭了下去,指尖顿时一片明艳的颜色。辰砂示威似的在戴亚面前晃了晃手指,然后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张口沿着唇部的轮廓用手指涂抹上去。

辰砂嘴唇外粘上的一点颜色和胜利者般的笑容蛊惑了戴亚。

戴亚眼神暗了暗,亲切友善的笑容顿住了,而后转而换上更灿烂的笑脸。

看来,需要教会她一些,更…有效率的方法。


戴亚舌尖伸进来的时候辰砂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她下意识的毫不犹豫地回应了戴亚的动作。辰砂背靠着路灯揽住了戴亚的脖子,肩胛骨、脊柱、腰,她用手探索着戴亚的形状,两人之间的缝隙所剩无几。


路过的路人向他们吹了声口哨。


戴亚的理智透了口气,她有些遗憾地从这个吻里抽身而出。

这是不是巴黎,她们还在大街上,附近随时可能出现狗仔队举着相机出现。

不过好消息是辰砂的公寓似乎就在附近。


**


戴亚半哄骗式地从辰砂手中拿过钥匙,顶着公寓管理员怀疑的眼神打开了门。辰砂靠在戴亚肩膀上,一手揽着戴亚的腰,冲年纪有些大了的管理员先生露出了一个带着酒气的傻笑。


戴亚赤脚站在玄关,蹲了下来费尽心思打算从辰砂脚上把鞋拆下来。刚脱好了一只鞋,辰砂就俯下身体抱住了她。

“辰砂……?”

戴亚抬起头然后撞进了一个气息不稳的吻。辰砂跪在她膝间,双手捧着戴亚的脸,虔诚得像一个圣徒。

Well,没必要拒绝送上门的。戴亚深深呼出一口气,伸手挑开了辰砂领口的两三颗扣子,指尖贴着瘦削的锁骨向下滑去。

紧接着辰砂就失去重心般一股脑栽倒了她的身上,睡着了。

饶是戴亚脾气好也忍不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戴亚按照记忆找到了辰砂的房间,扶辰砂躺下后她又起身去浴室找毛巾。一楼紧挨着盥洗室有一间光线昏暗的小房间,上次戴亚在这里时房间的门还是紧闭着的,现在却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

好奇心占了上风。

答案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摆在面前了,这是一间用来冲洗胶卷照片的暗室,作为摄影师辰砂家里有一间暗室也并不出奇。左手边是一个洗手池和一张工作台,上面零零散散堆放着各种仪器和溶液;右边是一个摆放整齐的架子,上面码好了一摞摞胶卷。

吸引力戴亚注意力的是正面对着门的几根纤细的铁丝,上面用小夹子架着几张刚冲洗好的一批照片。戴亚没花费太长时间就辨认出了其中几张相片的主人公应当正是自己。


这是一组黑白照片,带着胶卷照片特有的颗粒感。

照片中的短发少女正在侧卧熟睡,一道光线从她的下颌延伸到肩胛骨,焦点集中在脖颈,半张脸颊和其余部分都由于虚化而显得有些失真。

戴亚对于这种已经渐渐消失在日常生活中的摄影方式了解并不是很多,但她单纯从旁观者角度也可以感受到照片所表现出的惊人的美和单纯的美之外的另一些东西。

她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摄影师小姐的传言,淡漠不近人情之类的,从来没对什么东西热情过也从来没出现过什么桃色新闻,作品也像本人一样走的是冷淡风。但这张照片看起来却是有温度的。


门外响起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是辰砂。摄影师倚靠在门框上,伸出双手比划出一个歪歪斜斜的镜框。

“咔嚓咔嚓咔嚓。”辰砂嘟嘟囔囔着,还不断调换着手上的角度。末了她还舔了舔扬起的嘴角,似乎已经有了满意的作品。戴亚看着她,抿着嘴想笑却又努力保持着在“镜头”面前的专业感。

“你觉得怎么样?”辰砂点点头走了过去,把头抵在戴亚颈窝,伸出空空如也的手,像小孩子拿出糖一样展示给戴亚看。

“好看。”戴亚言简意赅。

“再说得多一点,夸我。”夸我拍得很好看。

“你很好看。”四个字,比前面多了两个。辰砂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觉得自己应该是满意了。


于是她抱住了她。


**


辰砂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才起来。

床头有一杯鲜榨橙汁,杯壁上沾着水汽,杯中的冰块在空调房里还没融化完。辰砂盯着橙汁,橙汁自顾自散发着冷气。

这意味着戴亚可能一个小时前还在这间房间里。

辰砂端起杯子一鼓作气喝光了它,然后又因为喝得太急而咳嗽连连。她看了眼床头闹钟上显示的日期,才记起明天就是秀展示的日期,今天应该是彩排的日子。所以戴亚应该是去现场彩排了。


辰砂急匆匆地洗漱了一下,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才想起自己昨天根本没开车回家。

摄影师瘫回了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了阵呆,才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助理。


最后等辰砂终于到现场时彩排已经结束了,中间在路上拉碧丝还打了个电话抱怨辰砂的缺席,辰砂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只能老老实实和拉碧丝道歉。

一圈圈记者把出口围得水泄不通,辰砂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心底的焦虑堆积得越来越多。她盯着门口,希望会看见人群之中突然出现那个身影。

辰砂保持同一个姿势盯了二十分钟,出口处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尽,辰砂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时副驾座的门却突然被人拉开,一个带着占了大半张脸的墨镜和口罩的人不动声色坐进了她的车里。

辰砂回头看见来人摘下了墨镜,正笑眯眯地瞧着她。


是戴亚。

一大早醒来之后积攒的焦虑感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辰砂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和焦躁,她又不是青春期的中学生,为什么会莫名产生想要对方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里这种幼稚的想法。

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没办法否认感受到戴亚对自己的吸引力。

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对于辰砂而言。

关于戴亚的事情像某种藤蔓植物一样不动声色盘踞在她的自由思考空间里,它攀越窗沿,翻过栏杆,里里外外包围住了辰砂,可即便如此辰砂却还是开心地在心底称赞着它的枝繁叶茂。

不知何处照进来的光线铺在它的枝叶上,叶片上的脉络从背光出看得一清二楚,像一处漂亮的迷宫。漂亮的一厢情愿。


辰砂感到一阵惶恐,就像她十三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时一样。天旋地转,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一瞬间回到了无依无助的中学时代。

“我逊毙了。”辰砂嗫嚅着,“毫无长进。”


“嗯?”戴亚侧身过来看着她,把手中刚买到的咖啡递给了她,“怎么了?”

辰砂机械地啜饮了一口,甚至没发现那是她最爱的口味。


“我喜欢你。”辰砂指关节握得发白。

没有她所祈祷的车祸地震海啸龙卷风突然出现,这句话被说完了。


我喜欢你,喜欢到想用那个被忌讳的「爱」的字眼描摹你的轮廓。


语言被打碎,词汇被窃取。

一切的守则、常识、逻辑、底线,全部都被重新解析打乱。


那并非是平日看见六月柳絮从窗口飘入,飘进桌前你暖色调的灯光下,在你阅读到一半的竖排繁体小说上投下一团虚无缥缈的影子时的心底一软。


不是的,亲爱的。

那是天翻地覆。


她说出来了。


辰砂预想过戴亚可能会礼貌地说抱歉、笑着拒绝,或者更糟糕——她可能会露出被冒犯的反感表情。


可戴亚没有。

戴亚却抱住了她。

她从副驾座上探过身子来把辰砂抱在怀里,亲吻她头顶的发旋,安抚着她。

戴亚真的是很温柔的人,辰砂把头埋进戴亚肩膀时想着。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那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柔的吻。



**


第二天和拉碧丝的新一季设计作品的秀一同登上头条的还有一则不温不火的绯闻:

“某著名摄影师与新人模特在车内拥吻,二人疑似交往。”

任由弟弟波尔茨气得跳脚,两天后戴亚的事务所经纪人确认了两人正在交往中的消息。


过了六个月,辰砂举办了一次个人摄影展,摄影展的宣传照是最初的那张黑白胶卷照片,主题是“Fascination”。

沉醉,痴迷于你。



end


*无关的絮絮叨叨

最近太久没有说废话了,实用社交简直是每天定剂定量杀人。

现在在把音量开到快满格,一边恰草莓一边循环听波西米亚狂想曲,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倒不是我的听力正在严重受损,而是我对草莓居然完全提不起兴趣,就像对手边的switch毫无兴趣、对明天和学姐约好的晚饭提不起劲、对下周的生日派对没有任何激动心情一样。淦,我觉得我累坏了。

关于十四那篇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是再重复一遍,我确实非常喜欢——如果不是我亲友写的就更好了。至于自己这篇,emmmm,普通的两个人的爱情故事罢了,如果有存在某个读完了感觉稍微开心一点的人,那就使命圆满了。


鱼皮,当下,写于恰草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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